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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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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章

時間很快到了八月裏, 皇上的身子時好時壞,二十三日的夜裏,皇上好似有什麽預料一般, 叫來寶親王和一眾大臣陪侍在身旁。

時舒睡得正好, 就被皎皎叫起來,只聽得府中一片哀哀的哭聲, 她便知道是皇上駕崩了。

福晉那邊早亮起燈來,皎皎侍奉她穿戴好, 問:“主子這會兒可要去福晉那邊?奴才聽外頭小盛子說, 王爺叫了人來給福晉報信兒呢。”

時舒搖頭, 她知道皎皎的意思, 此刻後院裏除了福晉, 沒人知道外面有什麽事情,去得早些沒準能探聽到一兩句。

但於她而言, 還是謹慎些更好。她心裏雖然有預料, 但事情還沒傳到她耳朵裏,她就不能動。

誰知道王爺到底傳了什麽話給福晉, 是召集人手宣布這件大事, 還是讓她們先耐心等著, 不要輕舉妄動。

這會兒起來是為了方便之後有事行動, 但既然福晉沒叫人來請,她寧肯先這麽等著。

正院。

福晉叫人搪塞著把高側福晉和蘇格格那兒的人送回去, 便聽身邊的宮女說富察格格和金格格都沒亮燈, 也沒叫人來打聽。

她心中只有一瞬間的訝然,還有些隱隱的讚賞, 旋即便放到了腦後。

旁人也許都覺著王爺是給她傳了什麽要緊的信兒,但只有福晉自己知道, 王爺叫人傳回來的話不過是叫她等著,同時也看住府裏的人不許妄動。

但這樣的大事,即便是一向處事冷靜的福晉,也忍不住按了按怦怦跳動的心口,再也沒法入眠。

這一夜,正院裏燈直亮至天明。

到了起身的時候,後院裏的格格們瞧見外面來往的宮女太監都個個屏聲斂氣,面色嚴肅,也都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。

蘇格格和金格格一同出了房門,走到明間對視了一眼,卻各自都沒說話。

蘇格格手裏抱著三阿哥,金格格固然眼饞,卻也沒有和以前一樣上前去逗。

她們之間疏離的狀態持續了有一段時間了。

但今日卻是頭一回表現得這麽明顯。

昨晚上蘇格格叫人去福晉那邊打聽,也曾問過金格格要不要一同去,卻被金格格被拒了。

蘇格格的人打聽完消息回來,金格格雖說動了幾分心思,但她還記著之前富察格格提醒過的話,她性子急躁,這一點是最需要改改的,於是也沒叫人上去打聽。

兩個人如今各為其主,也在回不到從前同進同退的時候,金格格卻非但沒覺著遺憾,反而有種莫名的興奮。

這一日正午,福晉得了王爺的消息,才那邊才叫人去各處傳話,送衣裳,讓兩位側福晉和幾個格格都去正院會合。

到這時候,哪怕是再沒得到消息的人,見了素服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。

今日是小殮,女眷們需要去妝飾剪發,著素服,給大行皇帝磕頭,尋常王爺的妾侍自然是沒有這個資格,按理能去的也只有福晉和側福晉。

但既然現在素服都送到格格們這兒了,再不開眼的也都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,也只有新帝的妃嬪才有這個資格了。

心裏再高興,面上也得流淚,時舒進屋子時,就聞到了一股子辛辣的味道,無他,就是往擦淚的時候往眼皮上抹一抹,淚珠子就嘩嘩往下掉。

在屋外的時候不顯眼,在屋裏就不同了,一堆人湊在一起,味道就出來了。

福晉很顯然也能聞到,面色有些不好,在眾人臉上掃了一下,最後還是對著剛從禁足出來的那拉側福晉道:“你面色也太不好了,這樣出去可不行。”

而後叫了宮女來,幫著那拉側福晉整理的時候,就順勢也叫其他人都去稍間處理了下這味道。

那拉側福晉被禁足,這些日子自然過得不大好,如今又聽到福晉專挑她的刺,卻也只能心裏不悅,不敢說任何話來。

這樣的大日子,她要是忍不住挑事兒,福晉不高興倒在其次,只怕王爺日後知道了,心裏也更覺得她無知無能。

皇上,如今要稱呼大行皇帝了,崩逝的第一日,不管人人心裏有什麽想法,總之也沒人在面上表現出來。福晉更是小心,堅決不許阿哥所裏的人稱呼她主子娘娘,到了外面也都一心一意跟著貴妃,也就是如今的太後派來的人走。

今日還只是磕頭,小殮過後便是大殮,屆時還要往乾清宮去行禮,足足要跪一日甚至好幾日。

好在太後心疼兩個小輩,把大格格二格格都帶在了身邊。

二阿哥跟著皇上在前頭,大阿哥就和親王們在一塊兒,時舒事先叮囑過永璜,千萬別為此露出什麽不快來,皇上固然是愛重嫡子,但也未必就輕了他,此次跟著親王們在一道,事情也得好生做,讓皇上看到他的孝心和能力。

畢竟很多時候,皇子

的對手並非自己的兄弟,而是自己的汗阿瑪。

永璜跪在一眾宗親大臣之前,身前是自己的汗阿瑪和二弟,身側則是自己的叔王。

君臣之隔,涇渭分明,更如一道天塹,將往日還算親密的兄弟倆劃分出界限高低來。

這樣的念頭不過是一晃,永璜便想起之前見到假額娘時,她那番直白的嚇人的話語來。

二弟年紀尚輕,只是因嫡出才得了阿瑪的格外關切,而他心中雖有不平,但也絕不會因此而生出怨恨之心。

正如額娘所言,他要做的從來就不是將永璉踩在腳底下,因為只要阿瑪願意,他隨時可以把永璉扶起來,甚至沒了這個永璉,還會有下一個“永璉”。

他要做的自始至終都應該是讓阿瑪看到他的能力,看到他的出色,要讓阿瑪的選擇永遠都更偏向他。

想通了這些,永璜便覺得自己心中雜念盡去。

也正是這時,永璜忽而註意到身旁的叔王身形一歪,臉色也潮紅,竟是搖搖欲墜,來不及想別的,他盡量不引人註意地往旁邊跪了跪,擡手攙扶了一二。

和親王感激地看了這個侄子一眼,搖頭表示自己還無礙,還能再撐一會兒。

而這一上手,永璜也才發覺叔王身上滾燙,額前大汗淋漓,儼然是中暑之狀。

若放在從前,他是斷然不通這些醫理的,還是額娘臨行前吩咐過他和寧聶裏齊格,頂著大太陽在這裏跪著肯定會不舒服,但最應該註意的是中暑,若是發覺身上難受,一定要及時補充淡鹽水,盡量尋個空當兒找處陰涼地歇一歇。

眾人在靈前也不是一直都跪著的,隔一會兒就休息一陣子。

然而皇上為表孝心是絕不肯起來的,底下的臣子們除了實在年邁的,也都跟著跪,但這個休息時間,還是會有小太監奉上茶水給諸位大人解渴。

永璜就等著休息,而後使了個眼色叫人過來,先把自己帶來的鹽茶水給和親王倒了一杯,而後向跪在前面的永璉的太監示意了一下。

叔王這樣的大人都受不住這麽折騰,遑論跟著汗阿瑪一起跪著的永璉了。

好在他平日裏和永璉關系甚好,他身邊的太監也不會看到了就故意不理,眼見著二阿哥滿臉的潮紅,連忙過來倒了一杯鹽茶水去。

這邊一有動靜,皇上自然也就註意到,得知是永璜叫人來給永璉送鹽茶水解渴,心中也極為欣慰,鹽茶水這種小事,永璜平時根本不會註意到,想來也是富察氏愛子心切才叮囑了的。而給永璉送茶,應該是永璜自己的主意。

這母子倆一個細心,一個友愛,富察氏雖說糊塗了些,可教出來的孩子卻很不錯。

於是,永璜的一壺鹽茶水,自己倒是沒喝上多少,一杯獻給了汗阿瑪,一杯給了永璉,最後大半又都貢獻給了叔王。

永璉遞過來一個感激的眼神,和親王喝了鹽茶水之後也逐漸緩了過來,拍了拍永璜的肩膀。

一直跪到了晚上,皇上才肯起來,永璜和永璉中間被皇上叫人帶回去歇了一陣,這個時候又一起出來陪著。

皇上由兩個阿哥陪著回了暫住的地方,留他們下來用了頓晚膳,格外關照了兩句。

之後,皇上又叫人去福晉那邊問了問情況。

福晉帶著眾人仍舊是回了阿哥所,聽了皇上的傳話,面上不顯,心裏卻還有些詫異。

問高側福晉和那拉側福晉也就算了,可問富察氏如何是為什麽,就連蘇氏也只是單獨問了問三阿哥罷了。

這之後,宮裏的主子們除了每日早中晚去大行皇帝靈前舉哀祭拜,就是張羅著搬家。

大行皇帝的嬪妃都要搬去太妃們所居的宮殿,為新皇的嬪位空位置。時舒也在福晉下令之後,叫人清點物件。

府中人心大動,畢竟不久之後,就是後院諸位的位份初定之時,從前大家都是府中的格格,但往後住進了後宮,格格與格格之間就真的不一樣了。

福晉也忍不住有些動心,但到底是按捺住了,以皇上的性子,這位分自然也是他一人說了算,但也必然會提前知會自己。

及至九月初三,新帝即位。

福晉理所當然是主子娘娘,皇上也一早就跟她通過氣兒,後院的格格都是什麽位份。

高側福晉為貴妃,那拉側福晉為妃,這兩個倒是在意料之中,高氏本就和皇上有幾分情分,且她阿瑪正是得用之時,日後必然要更進一步的。那拉氏不必多說,只是因著她是大行皇帝賜下來的側福晉。

富察氏為妃,倒是福晉沒有想到的,她原以為經過了前面一遭,皇上對富察氏也得再掂量一二,不過想想又覺得不奇怪,畢竟是皇長子和大格格的生母,若是位份太低,孩子面上不好看。

蘇氏孕育三阿哥,為嬪,金氏得寵,為貴人,黃氏有資歷,也曾得寵,為貴人,餘下的海氏,陳氏俱為常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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